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吾师吾徒(2)

作者:网站采编
关键词:
摘要:我也让师傅过操心,一次我跟几个徒疙瘩爬到车间的房顶晒太阳,突然听说队长来了,顺着柱子出溜下来,结果被逮个正着。我没事轮胶皮锤子玩,一使劲

我也让师傅过操心,一次我跟几个徒疙瘩爬到车间的房顶晒太阳,突然听说队长来了,顺着柱子出溜下来,结果被逮个正着。我没事轮胶皮锤子玩,一使劲锤子砸在缸体上,在反弹力作用下脱手而出,掉下来砸在别人头上。还有一次,我跟薛师傅的徒弟小张把刚修好的车开了出去。小张开车在大草甸子兜了几圈之后,以为自己真就会开车了,一把舵把车开上公路,档挂到顶,油门到底,车像受惊野马似的狂奔起来。突然前边出现一个镰刀弯,这小子回舵慢了,车冲下公路,撞在电话线杆上。车受重创,前轮推置车腹;线柱像狂风中行走于沙漠的纤弱姑娘,竭力前倾上身,头发凌乱不堪。

师傅闻讯后赶到现场,脸色铁青,一声没吱。临走说句:“我不管你这事,有本事就把车修好,别耽误明天出车!”时值中央首长正在大庆视察,上面有话:在此期间发生的事故一律按政治事件处理。薛师傅连现场都没去,捎来一句话,“不论组织上怎么处分小张我都没有意见。”薛师傅的家庭出身也不好,在这种时候就是出身好也没人给别人当盾牌。

我和小张找人把撞坏的车拖了回来后就被停职了。小张没太当回事,他家庭有背景,他的师傅也没当过“土匪”。我则不然,要是说我这个“土匪”的徒弟有意搞破坏,那事就大了。我越想越惶恐,怕师傅跟我受牵连,再去“悬崖勒马”。

师傅害怕了,晚饭都没吃,扛根长长的杆子走了。他到肇事的现场,把要倒的线柱支起来,用杆子把缠绕的电话线拨开。我尾随其后,远远地看着师傅干完了这些。然后,师傅又赶到车间修了一通宵的车。“车,你先开两天,过后我再给你修!”次日一早,师傅对司机说。那位司机姓肖,是部队转业回来的,人也很好,把侧棱膀子的卡车开了出去……

有人告诉我,小张的师傅没给他说一句好话,我师傅却多次找他的当领导的徒弟给我说情,并且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。真不知他哪来的勇气?那时“文革”还没结束,要把他扯进政治事件,恐怕不是“悬崖勒马”了,还不得坐牢?我和小张被停了三天工作,不知哪味药起了作用,此事不了了之。

几个月后,高考恢复了,我对师傅说我想考大学,师傅看了我半天说:“你小子去考吧,读书是个有出息的事。”在高考前,我怕考不上,对师傅说:“我不想考了,万一考上内蒙古大学草原专业,将来跑去放马,还不如跟您修汽车。”

“你小子要是有本事就考个大学给我看看,哪怕草原专业,我也请你喝酒!”师傅说。

我考取了哈尔滨建筑工程学院建筑机械专业。师傅将我约到酒馆,点了几碟炒菜,两盘水饺,几碗啤酒。师傅端起酒杯,流下了泪。第一次看见师傅流泪,我震惊了。我知道师傅有很多难心的事,受过很多委屈,他都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地趟了过来。

那天,师傅喝了两碗啤酒,喝得满面通红。从酒馆出来,师傅挥挥手,他西我东,师徒相别。我伫立黄昏中,望着师傅那高大而有些驼背的身影,泪漾出来。师傅没有回头,消失在人群中。我知道,我走后师傅会很舍手,他视力不好,需要看图纸时都是我看说给他,多数都是他动口,我动手。

大二那年暑假,听说师傅为让子女顶替接班提前退休,去一家汽修厂打工了。我跑去看他,师傅老了许多,话更少了。他对我变得客气了,让我很不好受。我想跟他说,师傅,我哪点儿做得不对,你就说就骂,千万别跟我客气。可是,我嘴很笨,没说出来。

寒假回家,父亲告诉我,师傅病逝了。我的心像窗外的雪野白茫茫的一片。我感到有许多话憋在心里,想跟师傅说。我跑到嫩江边上,想冲着冰封的大江喊一声:“师傅,我想你!”可是却没喊出来。我在江边走来走去,在雪地踩出一条路。在这个世上,已没有路能让我与师傅相逢了,

若干年后,不论我到了哪座城市,只要见到身材高大又驼背的男人,都会追上去看一眼。我多么想邂逅师傅,就像四十八岁的女人明明知道再也回不到十八岁了,还要相信“今天二十,明天十八”的说法。

弟子踪啸

第一次被人称老师时,我像触电似的手足无措,那时刚到期刊社当编辑。事后一想,我把这“老师”当真了,其实这不过是个尊称,如中国三四十年代的老电影里称穷困潦倒、无严可尊的男人为“先生”,或者像“文革”时不论见谁都尊称为师傅。

我当了十几年编辑,也没当出“老师”的感觉来。后来的感觉缘于一位作者。那天,他携三五壮士来到编辑部,像绑架似的把我弄到一个足以摆下三五十张桌子的餐厅。这位作者小我十几岁,生得膀大腰圆,体重百十公斤,善舞刀弄棍,据说三五个汉子休想近身。他的部件都是大号的,只有鼻子和眼睛是小号的,尤其是眼睛细细小小,近乎搞笑。不过,那双眼睛却很有震撼力,令人莫名悸动。有位人称黑社会“老大”的人谁见了都打憷,可是这位“老大”他见到这作者后却不敢再见。“老大”老老实实地说,这哥们儿像杀手,眼里有股匪气和凶气,让人发悚。

文章来源:《齐齐哈尔大学学报(自然科学版)》 网址: http://www.qqhedxxb.cn/qikandaodu/2021/0304/540.html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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